您现在的位置是:首页 > 武侠

冤家鸳家

2017-03-22 15:14:53


「不会吧?到底是谁?」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随手披了件毛衣,一脸困惑地从床上爬起。蒙地卡罗治安向来良好,再加上他们住的是当地最高级的饭店,所以会在夜里敲门的应该是她认识的人,或者是有什么急事发生,不然门外那人不会敲得这么急切的。

  难道是安东?一想到有这个可能,芷彤立刻将门打了开来。

  「莱……莱斯特?」一打开门,站在外面的并不是安东,而是几个小时前突然出现在蒙地卡罗,吓了她一跳的莱斯特。

  莱斯特没有说话,只是沈默地望着她,向来淡漠、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蓝色眼瞳,此刻有一股她从没看过,也无法确切形容的情绪显露在里头。

  「嗯……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?」错愕过后,芷彤想起了几个小时前的不欢而散。他冷着一张脸扔下一句伤人的话,「别让威灵顿家族蒙羞」就离开了,现在三更半夜的又来敲门,老天!该不会是想延续刚才的说教吧?!

  「我口渴。」莱斯特突然迸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。

  「嗄?」芷彤眨眨眼,莱斯特半夜像疯子一样来敲她的门,就只是因为口渴?

  不让芷彤有拒绝或说话的机会,莱斯特直接越过她走进房间,然后来到房间附设的吧台倒了一杯水,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。

  真的走进来喝水的?芷彤错愕地盯着莱斯特,看到他喝了一杯接着一杯,好像渴了很久似的,不过真奇怪,这里是蒙地卡罗,又不是沙漠,他为什么会渴成这个样子?

  趁着莱斯特站在吧台那里喝水的时候,芷彤从她所站的位置偷偷观察着。一年不见……莱斯特似乎变了许多,例如,他过去总是将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、一丝不苟,现在却很不一样,身上依旧穿着白衬衫,但是上面的领带已经松开;向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,此刻看起来也有一点凌乱,甚至还有几撮不听话的头发垂落在额头上。虽然这些完全无损于他俊美的外表,但光是这些小小的改变已经够让芷彤吃惊了。

  看来美国真是一个好国家,居然能将一丝不苟的莱斯特,变得稍稍像个正常人了呢!

  「嘻嘻……」想到这里,芷彤忍不住地轻笑出声。

  瞬间,两道热辣的目光扫来,顿时让芷彤住了嘴,同时在心里收回刚才的话。嗯,不过有些事情是永远无法改变的,例如说,他对自己永远充满了敌意!

  「你在笑什么?」莱斯特转过身,有些不高兴地问。

  「没有,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笑话,和你完全无关,真的。」哗!这人是专程半夜来吵架的吗?芷彤心中警铃响起,整个人也变得紧绷,做好自我防御的准备。

  「是吗?」莱斯特蓝瞳紧紧锁着芷彤,踩着缓慢的脚步逐渐走向她。虽说他的步伐缓慢,但不知道为什么,莱斯特浑身上下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,让芷彤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……「你刚才的话有需要修正的地方。」高大的身形一步一步接近,俊美的容颜也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望着她。

  一个前进、一个后退,最后不知不觉地将芷彤逼到了墙边,这让芷彤的心情更加紧张。虽说他们已经和平相处了近三年的时间,但是当他突然出现,站在自己眼前的瞬间,她觉得他又回复成过去的莱斯特,那个她永远摸不清、也猜不出下一步举动的莱斯特。

  「什……什么地方需要修正?」芷彤双手紧握,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,不要害怕,莱斯特只是虚张声势,他不会真的伤害自己的。

  「你的任何事情,都不会与我无关。」莱斯特低嗄地开口。

  「啊?」芷彤眨眨眼,迷惘困惑地回望他专注的凝视。

 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和莱斯特这么靠近,近得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,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男性麝香,近到她可以从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倒影……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对视,一个有千言万语想说,却不知道从何开口;一个虽然觉得两人这样靠近似乎有些不安,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,但唯一相同的是,他们没有一个人想打破此刻的沈默。

  「铃!铃!」突兀的电话声在夜里响起,让两人同时一愣,而方才存于在两人之间那种半暧味、半亲昵的气氛也瞬间被打断了。

  「对不起,我接个电话。」铃声唤醒了现实,芷彤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莱斯特身边。

  「喂!我是芷彤……」她背对着莱斯特打开手机,听了几句后惊呼道:「安东?你说你现在在机场?……嗯,好,我尽量……」简单交谈几句后,芷彤将手机关上,她并没有忘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,于是转身很抱歉地说:「嗯……是安东打来的,他现在人在机场,预定搭三小时后的飞机回义大利,嗯……他希望我能去一趟,和他说再见。」莱斯特沈默不语,不过一双碧蓝色的眼瞳已经开始在酝酿风暴了。

  「我现在必须赶去机场一趟,所以……不好意思,如果你有事情想和我说,是不是可以等我回来再说?」基于礼貌,芷彤不好意思赶人,只好婉转地表示一切等自己回来再谈。刚才电话中安东似乎在哭,一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,再怎么样她也该赶过去关心一下才是。

  「不好。」莱斯特也十分干脆地拒绝。

  「什么不好?」芷彤眨眨眼,方才心思全放在要如何赶到机场的问题,根本没注意到莱斯特拒绝的是哪一个问题。

  「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我不允许你半夜赶到机场去见那家伙,要回义大利就快点滚回去,有什么好说再见的!」莱斯特冷哼一声,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,既然都买了机票要逃回义大利去了,居然还有胆子打电话过来。

  「安东、安东是……是我的……是我的男朋友!」为了表示抗议莱斯特的无礼,芷彤顿了顿,但依旧仰起小脸勇敢面对莱斯特。「我已经二十岁了,你无法干涉我交男朋友的自由!」「交男朋友?除非踏过我的尸体!」莱斯特低咒一声,再也无法忍受「安东」这个刺耳的名字从那两片红唇吐出。他长臂一伸,瞬间就将芷彤扯到自己的怀中,跟着低下头,做出他压抑了再压抑,却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的举动--不顾一切地吻上了芷彤的两片红唇。

  炙热的唇舌、浓烈的男性气息,还有一些淡淡的酒气,这些都随着他入侵的嘴唇,瞬间笼罩住芷彤的所有知觉。她直觉地想挣扎,但是莱斯特的双手紧紧地拙住了她的手,越吻越深、越吻越缠绵--「玛丽安……」就在此时,一声情意缠绵的低喊自莱斯特嘴唇中逸出,喊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,芷彤就算被吻得意乱情迷、晕头转向,却也瞬间清醒了过来。

  莫名其妙吻上她的莱斯特,心里想的、嘴里喊的却是另外一个名字,所以,他完全是酒后乱性,将她当成了某人的替身?!

  「住--住手!」芷彤又羞又怒,使尽了所有的力气奋力一推,这才挣脱出莱斯特的怀抱。

  「你太过分了!」芷彤浑身发抖,伸手摀着自己的嘴巴,瞪视着莱斯特那双染满了情欲的蓝瞳,气得眼泪都流下来了。混蛋!莱斯特是一个大混蛋!冷漠、爱欺负人,这些恶行她都可以不计较,但是直接把她当成另外一个女人的替身,就真的太过分了!

  「你……」莱斯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,刚刚芷彤和自己一样明明都很享受这个吻,不是吗?为什么现在却突然伸手将他推开?

  「出去!我讨厌你,我再也不想看到你!」极度的羞辱和气愤赶走了所有的害羞和畏惧,她伸手指着门,再次大声地命令道:「现在就出去!」莱斯特俊脸面无表情,看着芷彤脸上又气又恼,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神情,心情一沈,什么话都没有说,转身离开了。

  在莱斯特将门关上的一刹那,芷彤「咚」的一声跪坐在地,身体完全失去了力气。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,她才重新找回力气站起来,缓缓走到镜子前,慢慢放下自己遮住嘴唇的手……镜子里的那个女孩子,双颊晕红、目光迷蒙、两片嘴唇也是红褴滥的,看起来像是刚和情人缠绵过的动情模样,而更让她感到害怕的是,莱斯特的气息到现在似乎还残留在自己身上。

  玛丽安……那个女人是谁?一个能让莱斯特以她从来都没听过的温柔语调呼唤的名字,究竟是谁?而且居然能让向来冷静自制的莱斯特失去控制?

  「笨蛋芷彤,她是谁关你什么事?别忘了,你可是被莱斯特当成替身的受害者!」刻意忽略心中泛起的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,芷彤甩甩头,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个问题。

  铃铃--

  床上的手机再次响起,让站在镜子前的芷彤一愣,猛然想起安东还在机场痴痴地等着自己。

  她冲过去将手机接起,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和皮包,对着手机柔声抱歉说道:「对不起!安东,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,你等我,我马上就过去……」虽然只隔了几个小时没见,但是安东·萨波奥尼整个人却像是经历过一场大病,模样憔悴得吓人。

  「芷彤……」一见到芷彤,安东原本想伸手拥抱情人,但突然间不知想起了什么,又硬生生地抽回手,只敢开口打招呼。

  「安东,你看起来好糟糕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吗?」芷彤一脸关心地开口。

  不!就算芷彤真的是恶灵之星,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她的!望着芷彤柔美的脸庞,安东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,就当是他和芷彤无缘吧!

  安东以一种想将芷彤的容颜一辈子牢记在心理那样的看着她,发现到她的眼眶有点湿红,像是哭过似的:心中更是充满了感动和激情。「喔!心爱的芷彤,你别哭,我知道分手这个决定让我们两人的心都碎了,但我还是不忍心看到你的泪水啊!简直就像是有人拿刀刺我的心一样!」芷彤无法开口否认,更不能对安东解释说她是被莱斯特气哭的,最后只能选择什么都不说,同时换一个话题问道:「既然你不想告诉我必须立刻赶回义大利的原因,但我还是诚心的祝福你,祝你一路顺风。」「芷彤……」安东又想哭了。他的芷彤果然是全天下最善良的女孩子,明明分手的事情让她这么的伤心,连眼睛都哭红了,但是她却装出坚强的模样,不想让自己担心,真是太让人感动了。

  「安东,有空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我,或者写信也可以,好吗?」她确实舍不得安东,在过去这一年里,他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,是一位最贴心的朋友。虽然她还是不懂安东突然说要分手的原因,但说实在,他们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进展到热恋的阶段,她对安东也还来不及产生朋友以外的感觉,所以最多只是遗憾少了一个好朋友,如此而已。

  「芷彤,谢谢你来送我,我走了。」催促登机的广播开始响起,安东虽然依依不舍,却也不得不说再见了。

  「再见,好好保重你自己。」芷彤主动向前,给安东一个紧紧的拥抱,向照顾了自己整整一年的好友正式道别。

  「谢谢你。」情不自禁的,安东低头想和芷彤留下一个告别之吻,但就在他快要吻上的瞬间,芷彤却突然偏过头,让他的吻只落在她的脸颊上。

  「对不起。」芷彤为自己无意识的举动道歉。她也不知道为什么,过去她并不会排斥安东的吻,为什么刚刚却偏过头闪开了?

  「不!是我不好,明明都说要分手了,本来就不应该再这么做。」安东不以为意,反而认为是自己太唐突了。他十分绅士地松开手,然后举手挥了挥,正式和芷彤道别。

  「再见了,安东。」芷彤也挥挥手,看着安东走向海关,慢慢地消失在人群之中。

  夜里先是被莱斯特莫名其妙的打扰,跟着又赶来机场和安东道别,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快天亮了,芷彤只觉得整个人很累,现在只想回饭店好好地睡个觉。

  就在她步出机场,准备乘车回饭店的时候,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叫唤声。

  「颜芷彤?你在这里做什么?」

  芷彤闻声回头,没想到居然看见了同校属于最高等级的一阶学生--安娜贝拉。

  在她就读的这所由中东王储创立的学校,掌握真正权力的不是校长、老师,也不是董事会,而是几位身上流有中东王储血脉的子嗣,黑发紫眼的安娜贝拉,还有她的兄长玛哈帝就是其中的两位。这些高高在上,属于领导阶级的学生向来不是芷彤生活圈里会接触到的人,所以她十分吃惊安娜贝拉居然喊得出自己的名字。

  「我正要回饭店。」颜芷彤有礼貌地回答。

  「这么巧,我们也是来接人,正准备回饭店,一起上车吧!我送你一程。」安娜贝拉甜甜一笑,玉手只是轻轻一扬,一辆加长型的礼车已经停在她们面前了。

  「来,上车吧!」安娜贝拉露出让人无法拒绝的微笑。

  「谢谢。」如果自己坚持拒绝就是无礼了。芷彤微笑地道谢,在司机打开车门后坐进去,这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。

  除了安娜贝拉、玛哈帝是熟面孔以外,另外还有一名黑发、绿眼,年纪看起来大约二十几岁的俊美男子。

  「芷彤,这位是杰,他是我们的好朋友,除此之外,他还是全欧洲最负盛名的魔法师。」安娜贝拉微笑地介绍黑发男子的身分。「蒙地卡罗从明天开始展开为期七天的魔术展览,他是整场展览会的重要嘉宾,所以我们特别来机场接他。」「魔术师?」芷彤好奇地多看了他两眼。好年轻的魔术师啊!但不知道为什么,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似的。

  杰察觉到芷彤半疑惑、半纳闷的眼神,嘴角咧成愉悦的弧度,主动开口说道:「芷彤妹妹,好久不见了。」「咦?!」真的是认识的人?芷彤开始在脑海中搜寻关于这个人的记忆,最后,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了。「我想起来了!你就是那个『握着别人的手,就可以知道所有关于他的事情』的魔法师!」「嘻嘻!我们也认识了这么久,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项本事?」玛哈帝斜睨了好友一眼,取笑的意味十足。

  「那是莱斯特随便帮我扣的大帽子,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哩!」杰一双绿瞳似笑非笑,再次将注意力转到芷彤身上,挤出一抹大大的微笑问道:「这么多年没见,你过得好不好?和你的『莱斯特哥哥』感情怎么样?」一听到莱斯特的名字,脑海中就闪过他强吻自己,同时喊着另外一个女人名字的画面,也使得芷彤一张脸马上变得苍白僵硬,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。

  「糟糕,看来一下子就刺到罩门了。」杰轻笑出声。才听到名字就有这么激烈的反应?看来他的兄弟情感之路充满了荆棘。

  「好啦!我们别提莱斯特那个无趣的家伙,不如说说魔术展的计划吧!』安娜贝拉微笑地转移话题。「杰,你的魔术需要助手吗?如果有需要,我和芷彤都能当你的助手。」「我?不行不行!我对魔术一窍不通,要是搞砸了怎么办?」芷彤连忙摇头拒绝。

  「你放心,所谓的魔术就是一种高级的骗术。」安娜贝拉以十分清楚内幕的口吻解释。「从小到大我担任过无数次杰的助手,完全没有危险性,再说,这次来蒙地卡罗的目的不就是来度假吗?这可是一年一度的魔术大展,也是蒙地卡罗当地的盛会之一,既然来了却不参加,不是太可惜了吗?」「是啊!再说对你很亲切的那位安东不是回义大利了吗?度假期间没有人陪在身边不是很无聊?」玛哈帝见芷彤露出了诧异的表情,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:「安东离开前也有向我这位执行长辞行,事实上,他还特别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喔!」「如果身边能有两位美丽的助手,相信我的表演一定能吸引更多的人潮。」杰倾身向前,以再迷人不过的笑容邀请道:「芷彤妹妹,你不会真的想拒绝我吧?」魔术助手?听起来好像很有趣。安娜贝拉说得有道理,既然是来蒙地卡罗度假,那么确实应该放松心情,好好地享受这段假期才是。

  「嗯,我会努力。」芷彤绽开一朵迷人的微笑,欣然接受杰的邀请。

  杰得意地朝安娜贝拉、玛哈帝挑高 一道眉,像是在说:只要我这位智多星出手,绝对不会有问题的。

  一年一度的欧洲魔术展览,在海克力士港湾附近的公园盛大隆重的展开了。今年的魔术展览为了吸引更多的游客,将会场布置得宛如嘉年华会,一间一间华丽的帐棚高高地搭起,气球、玩偶或飘在空中,或悬挂在四处,展览场旁边还架设了一个小型游乐场,意图让所有来到这里的人,不分男女老幼都能尽兴而归。

  既然杰被喻为全欧洲最有名的魔术师,由他的赞助人所搭建的表演帐棚自然比一般帐棚来得华丽,高达三公尺的红色巨型帐栅就搭建在会场的中央,帐棚外悬挂着各种具有吉普赛神秘风格的图腾和旗帜,入口处的左右还放置了两颗大型水晶球,十分地引人注目。

  所谓魔术师的助手,其实不过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,全程协助魔术师表演的工作人员,但芷彤还是觉得非常有趣,有些魔术虽然她已经了解其中的奥秘,也知道那是由精妙道具所产生的幻觉,但是在杰正式表演魔术的时候,她还是被骗得心甘情愿、大呼过瘾。

  当第一天表演结束,芷彤在后台换回自己的衣服后,安娜贝拉早已准备妥当,和杰一起坐在休息室等她了。

  「还有什么事吗?」芷彤看到杰和安娜贝拉一副专程等她的模样,好奇地问道。

  「时间还这么早,现在就回去多可惜,不如由我充当两位女士的护花使者,陪伴你们参观其他的魔术表演,如何?」杰微笑地提出邀请。

  「杰的脸孔就是免费的通行证。」安娜贝拉戏谑地伸手搓了搓杰的脸颊,在魔术展览会场里有魔术师相随,既风光又方便,这也是她乐此不疲,愿意免费充当助手的原因。

  「真的每个地方都可以参观吗?包括每个魔术师的秘密后台?」芷彤双眼一亮,整个人的兴致都被勾起来了。

  「当然,我保证不会让两位美丽的助手失望的。」杰夸张地弯腰行礼,亲口做出承诺。

  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」芷彤微笑,十分开心地接受了邀约。

  正如杰和安娜贝拉所形容的一样,杰的面孔宛如一张免费的通行证,不管到哪一个帐棚、参观哪一位魔术师的表演,所有工作人员的态度都是毕恭毕敬,将三人当成贵宾一样的款待。

  参观过几场魔术师的表演,到后台拜访过几位世界知名的魔术师后,芷彤的脸上出现淡淡的倦意,杰看出她的体力已经透支了,体贴地建议回饭店休息,以免影响明天演出时的精神。

 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时,芷彤突然注意到前方有一座金色的小型帐棚,不同于会场上刻意架高、布置得光鲜亮丽的巨型帐棚,这个金色帐棚却一点装饰也没有,如此一来反倒成为会场中最显眼的一个。

  金色的帐棚虽小,但还是有很多人站在外面排队,大部分都是女孩子,而且奇怪的是,从另一端出口走出的客人,每个人都双眼红红的,看起来好像哭过似的。

  「杰,那个金色帐棚里,也是魔术表演吗?」芷彤好奇地问。那座帐棚看起来很小,应该容纳不下十个人,但如果不是魔术表演,又是什么呢?为什么每个进去过的人看起来都很难过?

  「哪个?」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,碧绿色的眼瞳微微眯起,不怎么感兴趣的回答:「那是女孩子才会感兴趣的东西。」「真的?是什么?」安娜贝拉双眼一亮,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。

  「每年的魔术师庆典,除了真正的魔术表演之外,会场上还会有些水晶球算命、塔罗牌占卜这样的小帐棚,都是让人算一些命运、爱情、前世今生这一类虚无缥缈的东西。」杰以一种见怪不怪的语气说道。「吉普赛人就是喜欢玩些小把戏,拿着一颗水晶球凝视半天的,真能看出什么吗?如果说世界上有比魔术师更高明的骗子,就是那些占卜师了。」「你自己不相信就算了,但世界上确实有许多连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事情,像占卜师这一类的存在,不就是为了安慰人心而产生的吗?」安娜贝拉并不赞成杰的看法,出言反驳。「我就相信每个人都有前世今生,你呢?芷彤,你相信每个人都有前世今生吗?」「我?我对这一方面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。」芷彤坦言。

  「真的?你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前世是谁?」安娜贝拉一把拉住芷彤的手。「但是我却想知道自己的前世是谁,芷彤,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?」「咦?现在?」芷彤眨眨眼。没想到自己随口提出的问题,居然引起了安娜贝拉强烈的兴趣。

  「喂喂!你们两个真的要去?」杰摇摇头,表示自己毫无兴趣。「那不好意思了,我先回车上等你们,我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。」「芷彤?拜托嘛!」安娜贝拉软声哀求。

  「好吧!我陪你去看看。」面对那张绝美的脸庞,加上撒娇哀求的嗓音,芷彤实在无法拒绝,只好点头答应了。

  「我就知道你最好了,我们走吧!」安娜贝拉笑得很开心,毫不眷恋地跟杰挥挥手,拉着芷彤就往金色帐棚的方向走去。

 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,杰露出了神秘的微笑,好戏就要上场了……「芷彤,我曾听人说过,在你们东方人的宗教信仰里,人死了会到一个叫『黄泉』的地方,等到必须重新投胎的时候,会喝一碗特别的汤,喝了以后就会忘记过去的种种,不管是好的、坏的通通都得忘记,重新转世再一次展开新的人生。」排队等候的同时,安娜贝拉兴致高昂的和芷彤开始聊天。「我一直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,如果说有人忘记喝那碗汤,又或者喝了没有效,他们重新转世的时候依然存着前世的记忆,该怎么办?」「这只是某种宗教说法,没有任何依据的。」芷彤笑着摇头,完全没想到眼前的中东美女居然对东方宗教也有研究。「再说,我们全家都是基督徒,所以我对其他的宗教不是这么了解。」「其实不只是东方,连西方的宗教也有这样的说法啊!」安娜贝拉举出另外一个例子。「在西方我也曾经听过这种说法,有人即使重新转世了,却依然存有前世的记忆,据说那是因为死前脑海中的某种意念太过强烈,所以后来即使转世了,却念念不忘过去的事情,你相信这样的说法吗?」「如果真是这样,那个人一定很辛苦,因为他背负着太多记忆。」听完安娜贝拉的话,芷彤说出自己的看法。「如果说真的有转世,那每个人每一次的转世,必定是为了其他的目的,始终被前世的记忆牵绊着太辛苦了。」「或许吧,但如果是因为忘不了自己的爱人呢?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忘记,所以将对方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,即使转世了依然无法将对方遗忘,这样浓烈的感情你不觉得很感人吗?」安娜贝拉轻轻叹了一口气。「事实上我就认识这样一个人,因为忘不了前世的爱人,即使已经转世成为另外一个人,他依然没有放弃寻找他前世的爱人。」「真的?那找到了吗?」听安娜贝拉说得好像真的一样,芷彤也被勾起了好奇心。

  「找是找到了,但对方已经完全没有前世的记忆,根本不知道他是谁。我那位朋友很痛苦,痛恨对方居然完全不记得自己的事情,所以持续不断做了很多蠢事,弄到现在两个人都很痛苦,哎!我实在都不知道该说他痴情还是愚蠢。」安娜贝拉无奈地叹气,对芷彤说:「你听了有何感觉?你觉得究竟是遗忘的人比较痛苦,还是没遗忘的人比较痛苦。」「这个……我也不知道。」她不是当事人,不了解那样的心情,自然不会有任何感觉。

  「是吗?」安娜贝拉不再多说,将视线转向前方,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快要轮到她们了。她淡淡一笑,拉着芷彤向前说道:「喏!快轮到你了,说不定吉普赛老婆婆会说出什么有趣的事情喔!」「我?不是你想知道自己的前世吗?」芷彤错愕。她只是陪安娜贝拉来,为什么变成她想算命、看水晶球?

  「既然来了,当然不能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哩!」安娜贝拉嘻嘻一笑,不由分说地将芷彤推进了金色帐棚。

  大约过了半小时后,安娜贝拉和芷彤自金色帐棚走出来,前者神情自若,后者则是一脸困惑,心事重重的模样。

  「怎么样?有问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?」安娜贝拉好奇地问。帐棚内有好几位吉普赛占卜师,分别和每个参观游客单独谈话,两人也不例外的被各自带到不同的占卜师面前,因此安娜贝拉十分好奇芷彤是否问出了什么。

  「嗯……那位老婆婆说了很多……」很多很奇怪的事情,芷彤在心里默默加上注解。想起那位满脸都是皱纹的老婆婆说她的前世是一名负心的女子,让她的情人很痛苦,因此他一路追她追到了今生。如果她不能妥善和她的冤家解决这段感情纠纷,未来的转世两个人还会继续苦苦纠缠。

  「真的吗?老婆婆对你说了些什么?」安娜贝拉双眼一亮,十分有兴趣地追问。

  「这个……」芷彤欲言又止。或许是老婆婆的话实在太离奇玄妙,她连要重复说给第二个人听都觉得不好意思。「那你呢?安娜贝拉,为你占卜的占卜师说了些什么?」「就和过去每位占卜师一样,什么都看不见,因为我们阿拉伯人的灵魂都被真主阿拉妥善的保管在祂的保险箱里,其他人是无法说出我们的前世今生的,因为只有真主阿拉知道。」安娜贝拉很干脆地回答,见芷彤露出错愕的表情,她补充解释道:「虽然我的信仰是这样告诉我,但我还是想碰碰运气,说不定真有哪位高明的占卜师可以说出我的前世哩!」不会吧!帮安娜贝拉占卜的占卜师,从水晶球里什么都看不到,而她的这位占卜师却说得这么恐怖?说什么她前世的冤家一路追她追到了今生,差别未免太大了吧!

  「快告诉我嘛!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占卜师一定告诉你很多事情,快点说出来嘛!」安娜贝拉柔声拜托。

  就在两人边走边闲聊的时候,杰大老远已经看到她们走来,早就下了车,俊脸含笑地等待着。

  「如何?两位美丽的小姐,占卜的结果如何?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了吗?」杰殷勤地为两人开车门,似笑非笑地开口询问。

  「我--」

  安娜贝拉才开口说一个「我』字,就被杰挥挥手不客气地打断。

  「我老早就说过你前几世都是一只猫,不管找谁算、算几次都算不出什么名堂的。喏!这次的占卜师是不是也和过去几位一样,什么也看不出来,只是说她们的水晶球里一片空白?」「猫?」芷彤惊讶地眨眨眼。刚才安娜贝拉不是说什么灵魂被真主阿拉妥善收存着,所以其他人无法占卜,为什么现在又变成她的前世是一只猫了?

  「芷彤,你别听这家伙胡说八道,本公主高贵大方、美丽动人,前世怎么可能会是一只猫?世界上有这么高贵的猫吗?」安娜贝拉忍不住瞪了杰一眼。明明是那些占卜师功力不够高明,才不是杰说的那样呢!

  「古埃及神殿里专门看守法老王陵墓、通晓灵性的猫,够高贵了吧。」杰依旧笑着重申自己的说法。

  「你敢再说一次本公主是猫,我就给你好看!」安娜贝拉脸一沈,绝美的脸色写着再明显不过的威胁。

  「喵~~」杰模仿猫咪的叫声,还不知死活地将手屈成猫爪,朝安娜贝拉的方向抓了抓。

  「可恶!」安娜贝拉紫瞳一瞪,像是猫咪发怒似的龇牙咧嘴,毫不客气地往杰身上扑过去开始攻击--「你们……」看到两个人像是孩子一样打闹,芷彤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,被这股欢乐的气氛给感染,很快的就已经将占卜老婆婆所说过的警告话语,全部都抛到脑后去了。

  在一路笑闹中,不一会儿轿车已经将三人送回了饭店。当司机将车门打开的瞬间,安娜贝拉和杰也同时恢复安静,一个是中东国家绝美、高贵的公主,一个则是享誉欧洲的着名魔术师,尊贵的神情丝毫看不出刚才嘻笑胡闹的模样。

  「对了,这是刚才我收到的小礼物,就让我将它们转赠给两位美丽的女助手。」道别之际,杰突然喊住两人,从口袋掏出了两个由丝绸制成、包装得相当精巧的小袋子,袋子上面还绣了一些奇形怪状的文字。「这是中古世纪传下来的祈福袋,里面是一些帮助安眠的草药,还有放松心情的香精,袋子上面绣的是祈福的咒语,睡觉时放在枕头下面,帮助安眠的效果很不错。」「真的?放在枕头不会作好梦?」安娜贝拉接过袋子,好奇地问。

  「当然,这能让你在梦中参观古埃及神殿,或许也能帮助你回想起什么。」杰咧嘴笑,以暗示的方式再次取笑。

  「是吗?那多谢了。」安娜贝拉优雅地探出脚,毫不留情地往杰的鞋子上狠狠一踩,脸上依旧维持着绝美的笑靥,接过了杰的小礼物。

  「谢谢。」芷彤笑着接过礼物,有礼貌地不让自己卷入这两人的纷争。

  「那么,晚安,祝两位美丽的女士今晚能有一场美梦……」杰弯身行礼,以十分绅士的姿态向两人道晚安,转身离开了。

  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大厅十分热闹,衣香鬓影、觥筹交错,水晶灯光流转之处,尽是衣冠楚楚、争艳斗丽的男男女女。

  这样的场景、这样的画面,在正式成为威灵顿家族的成员后,芷彤早已日渐习惯。但是,现在这场宴会看起来似乎有点不一样,参与宴会的人的穿着,和她以往熟悉的相当不同,女士们大部分都留着长鬈发,分别以鲜花、宝石、珍珠等头饰盘成华丽的造型,身上穿的则是各式各样的丝绸礼服,低胸、束腰、蓬裙,像是复古电影里的演员才会穿的华丽晚礼服。

  所以,这是一场化妆舞会吧?静静地以目光打量四周一圈,芷彤不禁在心里猜测着,应该是化妆舞会没错,所以每个人才会如此尽心尽力的打扮,不管是参加宴会的绅士淑女、穿梭人群中的服务人员,都像是电影里描述的十八、十九世纪人物。

  不过,这到底是什么宴会?她已经置身其中了,却一点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来参加。芷彤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,她居然也戴着一双雪白、长及手肘的丝质手套,而身上也确实穿着和其他人款式相同的晚礼服。

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正当芷彤觉得困惑莫名时,四周忽然响起了悠扬的乐音,原本聚在一起的宾客逐渐散开,男士纷纷邀请女士当舞伴,一对对绅士淑女手牵着手,在大厅里开始跳起舞了……芷彤对这一类的舞会向来都不热衷,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宴会里充数的人头,只要音乐一响起,就是她默默退到角落休息小憩的时候,因此,当她听见奏乐声响起时,她很自动地打算退到大厅的角落,当一个安全的隐形人。

  「连一支舞都如此吝啬吗?」突然,含笑的男音自她背后响起,让芷彤身子一顿,直觉地转过身,却在看到对方时错愕地瞪大了双眼--莱斯特?!黑瞳吃惊地大睁,难以置信地瞪着身穿黑色礼服、俊美无俦的莱斯特;复古式的礼服穿在他身上丝毫没有违合感,反而更衬出他与身俱来、天生贵族般的高贵优雅,而唯一不同的是,他一双始终冷漠、彷佛能隐藏所有情绪的蓝瞳,此刻看起来充满了笑意和温柔,含笑扬起的嘴角更增添了他的魅力,这样的莱斯特是特别的,而且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!

  莱斯特不但对自己笑得温柔,并且还邀她跳舞?!芷彤的脑袋无法接受此刻所发生的事情,她错愕呆滞得完全无法反应,脑子里也空白成一片,但诡异的是,她的身体居然像是拥有自主意识般,主动伸出手放置到莱斯特的右手,双脚也是一样,跟着他的脚步走到了大厅中央,然后随着音乐开始翩然起舞……「轻松点,放心把自己交给我,我不会让你跌倒的。」轻轻拥着她跳舞的莱斯特微微倾身,在她耳边温柔的低语。「别理会那些人的眼光,你跳得很好,事实上,他们只是嫉妒我将舞会上最美的女人拥在怀中。」他温柔含笑的话语让芷彤觉得更错愕了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莱斯特不但对自己微笑,而且还开口赞美她,说她是舞会上最美的女人?这其实是他的某种恶作剧吧?要不然,她就是在作一场最奇怪的梦,因为唯有在梦中,才会发生和现实完全相反的事情。

  突然,音乐的旋律变快了,莱斯特加重了握在她腰间的力道,然后毫无预警地搂起她开始转圈圈,越转越快、越转越快,让芷彤觉得头晕目眩,甚至不顾形象地人笑出声。她整个人晕陶陶的,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的事情,耳朵里听到的是音乐的旋律、她开心的笑声;眼中看到的是莱斯特含笑的蓝色眼眸、他温柔的表情。她笑着闭上眼睛,感受这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,就像是整个人变成气球一样,轻轻柔柔地往天上飘去……不知道过了多久,当芷彤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,她看见的居然是一大片湛蓝无云的晴空,她错愕地用力眨眨眼,但是眼前的景物不变,什么都没有,只有一大片蓝得像是可以将人整个吞噬的广阔晴空。

  眼里看见的是晴空万里,可以感觉到身体下躺的是柔软、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草地,她正置身在蓝天绿地、最纯粹的大自然怀抱里。

  但,这里又是哪里?芷彤试图起身想弄清楚,却发现好像有东西压在她的腿上,她惊慌地撑起上半身想看看自己被什么东西压住了,却错愕地发现是一颗将自己大腿当成枕头的金色头颅!

  芷彤吓了一大跳,按照她以往的个性一定会尖叫出声,但是她却再次做出了奇怪的举动,右手在不受大脑控制的情况下伸了出去,轻轻地抚上靠在她大腿上休息、色泽宛如金色麦穗的头发。

  如果自己敢伸手摸,表示这应该不是尸体,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吧?芷彤心里还在胡乱猜想的同时,她抚摸的动作已经唤醒了那颗金色头颅的主人,当对方抬起头,显露出五官轮廓的时候,芷彤惊吓得差点休克,因为--大大方方将自己的双腿当枕头的不是别人,居然是莱斯特?!

  「我睡着了?没有把你的腿压伤吧?」俊美的容颜挂着浅笑,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无辜,蓝瞳里依旧是一片醉人的温柔,让她开始严重怀疑,这个人其实不是莱斯特吧!至少她从来没看过莱斯特露出这样的笑容,或许,他笑起来也同样会这么迷人好看,但是他微笑的对象绝对不是自己。

  正当芷彤在心中这么想着时,貌似「莱斯特」的男子也已经坐起,同时霸道地将她揽入他的怀中,不知道为什么,芷彤的内心丝毫没有抗拒的想法,反而像是早已熟悉他的气味和温暖,本能地再向他的胸膛贴近了一些。

  跟着,他的指尖勾起了她的下巴,缓缓的、柔情万千地俯下头。当两片男性薄唇贴上芷彤的嘴唇时,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没由来地乱了好几拍,刹那间脑袋变得一片空白,只感觉得到他炙热的男性气息、温柔缠绵的吻,还有她掌心下感受到的一记记规律、让自己感到平静的心跳……芷彤虽然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,究竟是作梦、抑或是幻觉,她都不在乎了,她只知道当这个「莱斯特」温柔地拥着她、多情地望着她,如此情意缠绵地吻着她的时候,其他的事情都不再重要了。

  如果真的是梦,那么她祈祷,希望这个梦永远不会有醒来的时候……「嫁给我,成为我的妻子,一生一世陪伴在我的身边吧!」缠绵的深吻过后,他抬起头,将下巴抵着她的额头,以低嗄温柔的声音说道。

  求婚?莱斯特真的开口求婚了?!

  因为难以置信,芷彤抬起双眼,试图将莱斯特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一些,但不知为什么,明明近在眼前的莱斯特,含笑俊美的脸庞却像是被一层薄薄水雾给覆盖住似的看不清楚。

  「希望我没有会错意,这应该是喜悦的泪水吧?」他的声音依旧温柔,里头却有着小心隐藏的紧张和不安,然后,他再次俯身,无比温柔地吻上她的眼睛,吻去她的泪痕。

  「我爱你,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人有如此渴望的心情,答应我吧!亲爱的,嫁给我,成为我的妻子,让我们永远在一起……」抵着她的额心,他低低地诉说着内心的情意,湛蓝眼瞳里只有一片醉人的温柔,跟着他执起她的左手,在她手掌中心那颗小红痣上再次印下一个吻。

  当芷彤回望着那双蚀人心魂的温柔眼瞳时,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他与她相处的片段:某一场舞会上的初次相逢,他邀请她跳第一支舞,他送她的第一朵花、第一份礼物,还有他第一次吻上她的情景……每一景、每一幕,全部都像是走马灯般在脑海里跑了一遍。

  芷彤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这些彷佛烙印在脑海中、又甜蜜又缠绵的记忆,究竟是谁的记忆?为什么真实得就像是曾经发生过似的?虽然一时之间弄不清楚事情的真相,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,她完完全全感受到莱斯特的真心与爱意,如果,存在于脑海中的所有记忆都是真实的,那么,此时此刻自己胸口满得像是要溢出来的幸福感觉也是真的吧!

  她觉得幸福、满足,快乐……在这双蓝色眼瞳深情的注视下,她知道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。

  「亲爱的?」蓝瞳由于她的迟迟没有回应,泛起些许担忧的情绪。

  「我愿意。」她没有迟疑,因为盈满在胸口的幸福感,让她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。

  「太好了!感谢老天你终于点头了!」下一秒,身子被人腾空抱起,他将她高高地抱起,不停地旋转,俊美的脸庞上尽是快乐满足的笑容。

  芷彤也忍不住陪着他又笑又叫,激动地闭上眼睛,用心咀嚼这份幸福得快要让人晕厥的喜悦。

  再一次睁开眼睛,芷彤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看似古堡的地方。她低下头,注意到自己穿着一袭纯白色的结婚礼服。所以,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全然是梦?她接受了莱斯特的求婚,即将成为他的新娘?

  像是要回应她的疑惑似的,婚礼即将开始的奏乐声缓缓响起,这让她觉得有点紧张,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现在究竟是梦,还是真实的场景?如果她真的穿着这身礼服走出去,圣坛前面真的会是莱斯特等在那里吗?

  但如果不走出这个房间,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吧?心里抱持着这样的想法,芷彤将头上的婚纱盖好,拿起捧花,决定走出去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。

  就在她独自踏出房间,想要往传出乐声的方向前进时,一阵狂风突然吹来,卷起了她头上的婚纱,下一瞬间就将白色头纱卷到天空去了,芷彤「啊」的一声发出惊呼,直觉地想伸手去抓,但是却扑了一个空。

  眼看头纱被风卷得越来越高、越来越远,芷彤心里也越来越焦急,于是她一手拉起裙摆,快步朝着头纱卷走的方向追过去。不一会儿,她追到了古堡外,看到头纱被风卷到附近的大树上,白色蕾丝在风中飘飘荡荡,像是随时又要飘走似的。为了拿回头纱,她小心翼翼地沿着古堡外围的阶梯往上爬,试图寻找一个可以勾到头纱的角度。

  好不容易,她爬到了勉强靠近树佾的位置,上半身整个探出,努力地伸出手不停地探取,试图想将头纱扯下来,就这样试了一次又一次,最后,她的手指终于勾到了白色头纱的边缘。正当她想将头纱抽回的时候,一阵强风再次袭来,让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,她整个人像是折断翅膀的鸟儿般急速地往下坠--就在她失速坠落的最后一瞬间,她听见了有人尖叫着喊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--玛丽安!

  「砰」的一声巨响,让芷彤饱受惊吓地睁开了双眼,一时之问地不知道身在何处,整个人动也不敢动,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。

  好半晌后,天花板上的华丽吊灯、缠卷在身上的棉被,还有身下波斯地毯的柔软触感,总算让茁彤恢复清醒了。

 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,自己只是在睡梦中从床上掉下来,如此而已!

  「呼!」确定过自己安然无恙后,芷彤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爬起来,起身到吧台倒了一杯水,平息刚才在梦中所受到的惊吓。

  为什么会作这种奇怪的梦?轻轻放下水杯,芷彤坐回床边,试图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刚才的梦……未免太逼真、太栩栩如生了吧?

  自己到底是怎么搞的?!什么梦不好作,居然作了她和莱斯特谈恋爱,而且莱斯特还向她求婚的荒谬怪梦。虽然梦的结局是自己从高处摔下,婚礼不了了之,而她也确实从梦中醒过来了,但,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啊!

  你在前世让你的爱人伤痛欲绝、痛不欲生,所以他紧跟着你的步伐追到了今生,发誓要报复你的负心,你们之间的这一场纠缠……唉!难喔!如果不想办法解决,你们的来世、生生世世都会这么继续纠缠F去……莫各的,今天在金色帐棚内遇到的老婆婆所说过的话,突然在她脑海中清晰地闪过。对于老婆婆所说的什么前世今生、继续纠缠的话,当时的自己并不以为意,不管老婆婆说得再怎么斩钉截铁、认真无比,她也不觉得那是真的,始终保持沈默什么都不说,其实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对方难堪。

  难道自己是因为听了老婆婆说的那些话,所以才会作这个莫名其妙的梦?刚才梦见的是她的前世?但这样好像也不对。芷彤很快地推翻了原本的想法,按照老婆婆所说,所谓的「前世」是因为她负心,才会惹来对方的报复,但如果刚才的梦真是她的前世,她哪有负心啊?从头到尾梦中的她只是倒楣,在婚礼当天失足坠落,不管是跌成轻伤、重伤,或者是可怜到失足摔死,那只能算是意外身亡,哪里有什么负心的表现?所谓的负心,应该是她拒绝了求婚,或者是接受其他人的追求,再不然就是婚礼当天逃婚,唯有这样的行径才称得上是负心吧!

  「完了完了!我居然认真在想这种无聊的事情,该不会真的中了那个吉普赛老婆婆的毒,开始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故事了吧?」芷彤轻敲自己的脑袋,不敢相信自己半夜不睡觉,居然努力分析起所作的怪梦来了。

  虽然理智上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,但芷彤还是无法将刚才的梦境全部忘记。「玛丽安……」最后她从高处摔下时听见的呼唤,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啊,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似的?

  「我想起来了!是莱斯特喊过的名字!」芷彤想起来了,这是那天晚上,莱斯特来房间喝水,然后莫名吻了自己时所喊的名字。

  不会吧!她在梦中变成另外一个女人,那个女人和莱斯特不但谈恋爱,最后还答应了莱斯特的求婚,而梦中那个女人的名字叫玛丽安,诡异地和现实中莱斯特口中喊出的名字相同。如果真的只是巧合,也巧合得太诡异了吧!

  芷彤自言自语,努力地想要说服自己这一切只不过是巧合,为了证明这一点,她重新躺回床上睡觉,在闭上眼睛的同时,她在心里坚定清楚地告诉自己,这一切,全部都只是意外的巧合罢了。

  翌日,当芷彤出现在安娜贝拉和杰面前的时候,一张脸苍白得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

  「芷彤,你没事吧?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?」安娜贝拉关心地问道。

  「没什么,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。」芷彤不愿意多说什么。事实上当自己再次入睡后,又梦见了更多相似的情境,同样是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,和莱斯特相处的片段记忆。

  「真的?你的脸色看起来好苍白。」杰也表达了真诚的关心。「我看今天你留在饭店休息,不用勉强来当助手。」「谢谢你,那我先回房间休息了。」芷彤露出感激的微笑,踩着疲倦不堪的脚步再次回房间去了。

  「杰,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?为什么芷彤看起来这么疲倦?」芷彤走后,安娜贝拉忍不住开口问道。「你又不是不知道莱斯特对芷彤小心呵护的程度,他要是知道芷彤因为被你动了手脚而变得如此憔悴,你肯定得遭殃!」「哎呀!是谁认真地拜托我,要我这次一定得解决这两个人的麻烦?」杰斜睨安娜贝拉一眼,低低抱怨道。「所以我当然得下猛药,要不然这两个人再这样要死不活地拖下去,即使再过十年、二十年,他们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。」一个是对过去念念不忘,一个则是对前世毫无半点记忆,要让这两个人擦出什么火花,实在是难啊!既然如此,就让他用点技巧,让芷彤恢复前世的记忆,至少,痴情的莱斯特就不用再可怜兮兮地唱独脚戏了。

  「这倒是真的。」安娜贝拉苦笑着摇头。原本以为莱斯特既然可以独自一人前往美国继续深造,应该是终于放下了对芷彤的牵绊,但在「安东事件」发生后,证明莱斯特非但没能从过去解脱,反倒是变本加厉地陷进去,以某种奇怪的方式恣意破坏芷彤的恋情。

  为了避免日后有更多的安东事件再发生,他们几个朋友有志一同地做出共同的决定,那就是不论用什么方法,都要想办法突破这两人多年来的僵局,不管最后是开心在一起,或是干脆的分开,怎么说都比现阶段的暧暧昧昧好得多!

  「对了,说到莱斯特,他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?怎么都没看到他的人?」安娜贝拉突然想起,除了他刚抵达蒙地卡罗时曾经和他们打过照面,之后就完全看不见人了。

  「举凡感情陷入低潮的人,都会变得很自闭,尤其是那个偏澈到极点的家伙。我想,他这几天应该都躲在房间里,抱着酒瓶过日子吧!」杰耸耸肩,随口猜测莱斯特这几天的行踪。

  「那,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?」安娜贝拉好奇地问。

  「时候还没到,现在如果说出来就一点乐趣也没有了。」杰端起桌上的咖啡轻啜一口,露出了神秘狡诈的笑容。「耐心点,好戏即将进入高潮了……」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,芷彤的精神状况非但没有恢复,反倒是更加萎靡不振。原因无他,如果一个人一入睡就开始作梦,而且梦到的内容大同小异,连醒来的过程也是每次相同,都是从高处急速坠下,然后再一身冷汗地惊醒,如此重复个几天,整个人的精神自然越来越差了。

  几天后,安娜贝拉、杰,还有玛哈帝三个人约好了时间,一起来到饭店顶楼莱斯特所住的套房外,轻轻敲了敲房门。

 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,久到让人几乎怀疑里面空无一人的时候,木门才从里头缓缓打开,露出了莱斯特那张阴郁、略显憔悴的面孔。

  「有什么事?」莱斯特微微蹙紧了眉头。

  「有点事想告诉你,不请我们进去坐吗?」玛哈帝以一贯从容的语调开口。

  「我现在没心情,改天--」

  「即使和颜芷彤有关,你也不想知道?」杰插嘴,似笑非笑地打断了莱斯特还没说出口的拒绝。

  果然,莱斯特的蓝瞳在下一瞬间警戒地眯起,迟疑了几秒后,终于开门让他们三人进入。

  才刚踏进莱斯特的房间,三人就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酒气,看来这家伙心情真的很不好,直接将自己关在房间喝酒哩!明明是一名天之骄子,谈起恋爱却这么笨拙,连身为好友的他们都觉得可耻啊!

  「说吧!你们有什么事要告诉我?」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芷彤,莱斯特都会立刻振作起精神。

  「说到这件事,那天晚上我劝你的事情,你想清楚了吗?」杰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,重新挑起几天前的话题。「我得先了解你要怎么做,才能决定这件事最后要怎么收尾。」「什么意思?」莱斯特一点也不喜欢听到这种似乎隐藏了某种企图的谈话。

  「意思是,你是否决定要放过自己、放过芷彤,或者还是坚持过去的想法,一定要和她纠缠一生一世?」杰重申几天前提出的疑问。「身为你的朋友,我实在不想看你这样继续下去了。事实上我们认为你为这件事痛苦了太久,应该也到解脱的时候了,不是吗?」「你做了什么?」莱斯特蓝瞳危险地眯起,俊脸一沈,凝重问道。

  「前世的爱人背叛你,彻底地遗忘你,这是你始终痛苦、放下开的原因,不是吗?」玛哈帝以认真的表情说道。「这样的痛苦只有你自己承受未免太不公平了,不是吗?所以我请杰帮了一点小忙,一个或许可以让你们都得到解脱的方法。」眼看莱斯特一张俊脸越来越难看,杰主动开口补充道:「你放心,我们绝对没有动手伤人,只不过是用了一点小技巧,让她体验这些年你所感受到的痛苦。」「什么意思?把话说清楚。」「这几天,我不断地让芷彤作梦,让她反复梦见前世的种种。」杰并不打算隐瞒,将自己的计划全部说了出来。「唯有如此,她才能清楚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,唯有如此,她才能清楚知道过去的她是如何负心,让你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。」「我不需要你插手管我们之间的事情!」莱斯特脸色一变,无法克制地一把揪起杰的领子,低咆吼道。「我不管你做了什么,现在立刻停止!」「抱歉,我无能为力。」杰双手一摊,做出莫可奈何的表情。「每次入梦都会忆起过去所发生的一切,承受着前世记忆的痛苦,你不也都是这样度过的吗?你难道忘了自己幼 年时出入医院无数次,为的就是你在夜里根本无法平静入睡?现在我只是让颜芷彤感受你过去所感受的,前世辜负你的人是她,没道理你为了过去的记忆所苦,她却可以安然自在地度过每一个夜晚,不是吗?」「反复地梦到过去,一次又一次地看见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,我想,这是对一名负心者最轻的惩罚了。」玛哈帝淡淡的说出自己的看法。「你不必责怪杰,这件事是我拜托他这么做的。」「为什么?!」莱斯特难以置信地瞪着从小到大的好友。

  「为了你。」玛哈帝以再认真不过的语气回答。「这么多年了,你始终厘不清自己的感觉,也始终无法决定到底要怎么对她,不是吗?再这么继续下去,对你们两人都没有好处,倒不如趁这个机会一次做个了结。」「什么意思?」莱斯特一愣。

  「每天晚上都作同样的梦,时间一久会让人心神耗损,更别说那些梦是前世的记忆、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,如果持续下去,她的精神会越来越衰弱,人也会越来越憔悴。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,因为真正折磨她,让她痛苦不堪的并不是记忆,而是过去背叛你所产生的罪恶感。」杰以难得一见的认真神情解释。「既然你认为负心者是她,那么就让她独自承受过去的梦境,也省得你老是自我挣扎,到底要放过她,还是继续对付她,不是吗?」精神会越来越衰弱,人也会越来越憔悴……听到这里,莱斯特的胸口泛起一阵刺痛,恨不得立刻到芷彤的身边看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但在离开之前,他还有事情必须弄清楚。「停止这一切,不管你做了些什么,立刻停止!」「对不起,还是相同的答案,我无能为力。」杰十分遗憾地开口。「记忆和罪恶感都是无法控制的,一旦被唤起,就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候。」「该死!」莱斯特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,恶狠很地给了杰一拳。

  「砰」的一声,杰的脸被打偏到一边,但是他的绿瞳没有愤怒,也没有懊恼,只是平静地回望莱斯特愤怒的脸庞。

  「那么请你告诉我,你能忘记过去吗?你能放过自己,不再让自己为过去的记忆所困扰吗?」杰以超乎年龄的成熟口吻说道。「如果你能放过你自己,或许她也能,世界上的事情原本就是这样,联系着你和她的,是你们前世共有的记忆,如果你忘不了,她也不会忘,就这么简单。」「你……」莱斯特一怔、脑海里闪过了某种意念,但一瞬间又消逝了,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抓住那是什么。

  「莱斯特,是该放手的时候了。」安娜贝拉起身,温柔地握住莱斯特的手。「始终背负着过去记忆的你,应该是最了解那种痛苦的,难道你真的忍心让芷彤受同样的苦?」「她现在人在哪里?」莱斯特敛下眼瞳,再次睁开时,眼底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觉悟。

  「在她的房间里,我想应该不用任何人告诉你房间号码吧!」安娜贝拉微笑,鼓励地拍了拍他的手,目送他头也不回地飞奔离去。

  确定莱斯特已经走远,不会回来后,玛哈帝这才松了一口气,直觉地伸手轻抚自己的脸颊,对杰庆幸地说道:「好险,就差那么一点点,我本来以为他揍完你之后就轮到我了。」「玛哈帝,他给的这一拳我可是代替你承受的喔!」杰瞪了玛哈帝一眼,伸手轻揉自己被揍的脸顿。真的好痛!那家伙下手一点也不留情,等会儿脸颊一定会肿起来的。

  「当然,你的大恩大德我绝对不会忘记的。」玛哈帝哈哈一笑。替自己挨了一拳不说,也顺利地解决了莱斯特和芷彤的问题,这表示以后自己不必再忍受莱斯特阴阳怪气的脾气,实在太好了!

  「哼,口头上的感谢我才不稀罕。」杰冷笑几声。「先前你承诺的赏金,再加上一百万美金的支票,明天以前汇到我的户头来。」「怎么,你已经要离开了?不留下来看热闹?」玛哈帝好奇地问。

  「等莱斯特发觉我只是对芷彤催眠、下了暗示,根本不是之前说的,她从今以后夜夜都会被噩梦所扰,说不定他会再揍我一顿。」杰说话的同时,持续伸手按摩自己的脸颊,露出了敬谢不敏的表情。「所以算了,还是等这一对冤家感情真正稳定了,我再找他算帐也不迟。」「你真的要走了?」安娜贝拉虽然有些不舍,但也明白杰就像是一阵飘忽不定的风,从来不曾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。

  「是啊!别露出这种依依不舍的表情。」杰弯身,执起安娜贝拉的手在上面轻轻印下一个吻,微笑道:「不管什么时候,只要你们需要我,我都会立刻出现的。再见了,两位。」说完后,他再次优雅地鞠躬,踩着怡然自得的脚步离开了……当莱斯特向旅馆人员取得备用钥匙,站在芷彤房间外的时候,他的心情其实是比任何人都忐忑不安的。

  按照杰的说法,芷彤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,那么,她是不是真的想起过去他们曾经拥有的一段感情?或者,已经恢复前世记忆的她,会选择不再受他的控制,彻底地离开他的生命?!

  莱斯特无法克制心中的胡思乱想,想要立即见到芷彤,却又怕事情发展成自己最不希望的方向。

  「喀」的一声,他以卡片打开了电子锁,踩着无声的脚步走了进去。

  房间内窗帘紧紧地拉上,昏暗得像是夜里一样。莱斯特缓慢走到床边,借着床头微黄的灯光,专注凝望着在床上沈睡的芷彤……几天不见,她似乎瘦了不少,向来白皙透明的脸庞显得有些憔悴,眼底下甚至出现了浓浓的暗影。杰说的都是真的?只要她一闭上眼睛,那些属于前世的记忆就会开始重现,让她在夜里再也无法平静的入睡?

  「芷彤……玛丽安……」莱斯特坐到床边,伸手轻抚她憔悴容颜的同时,低声喊着她的名字。

  这么多年以来,每当他想起转世后的芷彤完完全全地忘了他,连一丝一毫的记忆都没有残存的时候,他的心中就会产生强烈的恨意;恨她对他们曾经共有的感情如此不在乎,恨她必定是因为爱得不够深,所以才如此轻松简单地遗忘了他们曾经共有的一切。

  但眼看躺在床上的芷彤如此纤细、憔悴,他又不这么确定了。承受着已经逝去的记忆,怎么也无法忘记的滋味并不好受,他是最了解其中滋味的人。明明痛恨芷彤忘了他,恨得巴不得她多受点苦,但真正看到芷彤因为承受这些而变得憔悴衰弱的时候,他又不这么确定了。

  你能忘记过去吗?你能放过自己,不再让自己为过去的记忆所困扰吗?如果你能放过你自己,或许她也能,世界上的事情原本就是这样,联系着你和她的,是你们前世共有的记忆,如果你忘不了,她也不会忘,就这么简单。

  轻抚着她微凉的脸颊,杰刚才说过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响起。说来奇怪,曾经深深困扰着自己,认为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做出正确决定的自己,此时此刻却觉得选择答案一点也不困难。

  如果要眼睁睁地看着芷彤夜夜为梦境所扰,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承受过去的记忆而日渐憔悴,那么他宁愿芷彤什么事情都不记得,再也想不起来。

  「芷彤,不用再继续承受这些已经过去的记忆了。」莱斯特凝视着芷彤的睡颜,认真无比地低语。「玛丽安是玛丽安,你是你,如果可以重新选择,我希望你这一生都不必承受我所承受的。」莱斯特说话的同时,芷彤紧闭的眼睑突然轻轻颤动了一下,然后,她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
  「芷彤?」没想到她会醒得这么快,莱斯特有些迟疑地喊了她的名字。

  「莱……莱斯特?!」漆黑迷蒙的眼睛眨了眨,还没完全恢复清醒。不会吧!在梦里时时刻刻都看得见的人,现在一睁开眼睛又看到了!

  「是我,你现在觉得怎么样?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?」莱斯特起身为她倒了一杯水,跟着再次坐回床边,温柔地将水杯递给她。

  「呃……谢谢。」芷彤有些错愕,但还是从床上坐起,温驯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,黑瞳迷惘又困惑地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莱斯特。

  自己到底睡了多久?为什么一醒来莱斯特就在她的房间,而且表情还这么温柔?一点也不像过去的莱斯特,反而……反而像是她每天梦里见到的莱斯特。

  「好一点了吗?」莱斯特见她恢复了不少精神,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头发,蓝瞳漾起温柔的波光,淡淡的开口说道:「有些事我们必须谈一谈……」芷彤没有反应,事实上她已经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像莱斯特,但行为举止完全不像莱斯特的人给弄迷糊了。到底她是醒着还是在梦里?眼前的这个莱斯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?

  莱斯特并没有察觉到芷彤神情的异样,敛下眼,以一种自言自语的方式开始描述关于自己的故事;在前世的时候,他爱上一名叫玛丽安的少女,他为玛丽安投注了所有的感情,交往、热恋、求婚,最后准备步入礼堂,但怎么也没想到,玛丽安在婚礼当天选择以「自杀」了结生命,彻底击溃了他。

  听到这里,芷彤一愣,张口想说些什么,但莱斯特并没有给她机会,只是继续说着自己前世的故事。「我又恨又恼,恨她如此辜负我对她的一片真心,于是我在玛丽安的尸体前举刀自尽,并且发誓如果有来世,我一定要找到她,要她偿还辜负我真心的罪过!」莱斯特轻轻叹了一口气,伸手轻抚芷彤的脸颊,又开口说:「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,在我出生成为莱斯特·威灵顿,开始有记忆之后,属于前世的记忆就逐渐一点一滴回到我的脑海了。所以我开始寻找,试图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寻玛丽安,当多年前我们握手的那一刹那,我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玛丽安。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,这就是我这些年对你这么残忍的真正原因,就算理智告诉我你是无辜的,但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,以至于让你受苦了这么多年。对不起,芷彤,为我曾经做过的一切……」「我没有背叛你。」芷彤听到这里,突然开口说道。「不!应该说玛丽安并没有背叛你,那只是意外。」见莱斯特露出错愕的表情,芷彤于是将这些天她梦里所见到的情景重复了一遍。「每场梦境的最后结局都是相同的,我、就是玛丽安在婚礼那天,因为头纱被风吹走了,我为了要捡回被缠在树梢上的头纱,才会不小心摔死的。」「……」莱斯特大受震惊,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。

  「是真的!」芷彤以为他不相信,以再认真不过的语气重申道。「这几天每次我梦里最后的结局都是这样,玛丽安绝对不是自杀,是意外!她比任何人都爱你,比任何人都想成为你的新娘,那副头纱是你亲自为她订做的,不是吗?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捡回来。只是没想到……会突然卷起一阵狂风,所以她真的是不小心摔下去的,绝对不是不想嫁给你!」「……这么说,我这么多年来的怨恨和报复……全都是……」莱斯特难得的出现话语无法连续的窘况。毕竟从芷彤口中说出的「真相」实在太让人吃惊了。

  「全都是没有意义的。」芷彤有些同情地看着他。就好比一心想成为杀手的人,苦练多年终于买了一把昂贵的刀准备动手,刀子一刺却发现刺错了人,心里产生的那种百感交集应该就和莱斯特现在的心情一样吧!

  望着芷彤写满同情的小脸,莱斯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,好半晌后,他才不确定地问:「那么你呢?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,你不会怪我?一点也不生气?」「嗄?」听莱斯特这么问,芷彤一张脸突然变得通红无比,原本苍白的脸上顿时染上了漂亮的晕红,整个人看起来娇羞无比。「一开始当然……一开始当然觉得很委屈,因为你之前真的对我很不好,让我看到你都想躲起来,永远不想和你见面。不过,在杰告诉我你为我做过的那些事情后,我就一点也不生气了。」「杰?」莱斯特一愣,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。

  「你还不知道吗?我以为杰已经告诉过你了。」芷彤奇怪地反问。「昨天杰来找过我,很抱歉地告诉我,这些日子以来我所作的梦,全部都是他以催眠和暗示的方法做的,目的是帮助我回想起前世的记忆,他说一旦我想起过往的记忆,就能明白你总是阴阳怪气的理由。」莱斯特听到这里,一张俊脸已经变得僵硬无比。杰!他现在真后悔刚才只来得及打他一拳,未免太便宜他了!

  「杰还告诉我……他和你怎么暗中恶整安东,让他逃回义大利。」想起杰描述的内容,芷彤忍不住皱眉。「你们的恶作剧实在太过分了,虽然……虽然你有你的理由,但是这样整安东实在太不应该了,还有,为什么毁谤我是『恶灵之星』?实在太过分了!」莱斯特动弹不得,整个人几乎要僵化成一块石头了。

  「但是杰告诉我,你这么做,是因为不想让我接受安东的追求,是这样吗?」芷彤面红耳赤,但还是执意要亲口问他,亲耳听到答案。「真是这样吗?我以为你很讨厌我,恨不得我离你越远越好,不是吗?」望着她三分害羞、七分喜悦的美丽容颜,莱斯特再也不愿隐藏自己真正的心意,伸手将芷彤拉入怀中,深深地体验将她紧贴在胸口的感受,以下巴顶着她的头说道:「我说过,这一生你休想成为萨波奥尼夫人。」「你和安东有仇吗?难道说他前世也得罪过你?」伸手回拥他的同时,芷彤忍不住取笑。哎!和现在相比,前世的莱斯特就多情了许多,总是毫不保留地说一些甜言蜜语,不像现在的莱斯特,一句告白的话都要说得这么迂回。

  察觉到芷彤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,不再对他畏惧,不再充满了惶恐,莱斯特欣喜的同时,却也为她的改变感到奇怪。

  「芷彤,你真的不怪我?不会为过去的事情生气?」莱斯特轻轻将她推开,不确定地问道。

  「为什么要生气?」芷彤笑得更甜美了。「在知道有人以这么迂回、这么奇怪的方式守候在我身边,我觉得是世界上最浪漫的爱情了。」「真的?」莱斯特微微蹙眉,再次强调道:「前世的事情是前世的事情,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想起了过去才勉强接受我,如果是这样……」「莱斯特·威灵顿,你如果再不吻我,我就要去义大利,和安东把一切的误会解释清楚喽!」芷彤忍不住开口威胁。果然是凝着一张冷脸太多年了吗?连这种温馨表白的时候都还要说教。

  「你敢!」一听到「安东」两个字,莱斯特直觉地低吼,但是在听仔细芷彤说的话后,俊美的脸庞漾起了再温柔不过的笑意。他不再说话,低下头,情意缠绵地吻上了芷彤等待的红唇。

  不知道过了多久,直到芷彤像是软泥般瘫在他怀中时,莱斯特才结束了这个吻。

  「芷彤,亲爱的,你认命吧!这一生我都不会再放你走了。」莱斯特低语,情不自禁地再次低下头,反复缠绵。

  芷彤。

  短短的一声低唤,但呼喊的不再是玛丽安,而是她的名字,芷彤心满意足地绽开了一朵绝美的笑靥,伸手紧紧地拥抱住莱斯特。

  莱斯特,拥有天使般容貌、恶魔羽翼,让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又怕又惧的男子,原以为他们两人会是一辈子的冤家,没想到最后却能成为幸福的鸳家,为了这份得来不易的幸福,这一次她会紧紧地抓牢,绝对不再放手!

  脑袋里最原始的版本,《冤家鸳家》应该是一本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,就是那种你死我死、你活我活,你如果不爱我,我就毁天灭地那样的故事,但真正动笔写起来,就逐渐变成了搞笑剧。

  这样的病症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,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,这种恶搞的细胞就在我体内扎根逐渐蔓延。许多年前,和朋友在电影院里看「人骨拼图」的时候,当女主角以小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截小纸片,递到男主角丹佐·华盛顿的鼻子前,认真问说:「你闻,这有一股特别的味道,你闻得出是什么吗?」然后,导演就给了丹佐大特写,拍摄他嗅闻纸片的镜头。当小小、白白的纸片在丹佐的鼻孔前微微晃动,丹佐表情认真凝重在辨识气味的时候,我脑海中的画面却是:丹佐太过认真想要闻,一不小心嗅得太用力,将整张纸片给吸进去了。

  「啊!我好不容易偷出来的重要证据!」

  「啊!吸进去了!我的鼻子好痛!」

  女主角跟男主角同时爆出这样的台词,然后僵在那里,因为破案的证据不见了。

  诸如此类的例子,在过去几年不断的发生,即使是再严肃、再认真的时候,偶尔,我的脑袋里就会出现完全不搭轧的恶搞画面,或许,就是因为这样子,这本《冤家鸳家》最后变成了一本有点好笑的爱情故事。

  他记得、她却不记得了!好不容易他记得、她也记得了,但是那件事根本不是最初想的那样,真相不过是不小心加上意外,再加上一时的冲动,所以导致了后面一连串的悲剧。但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子了,以后该怎么办?套句「第六感生死缘」最后结局时,女主角问俊美无俦的小布:「我们未来要怎么办?」「顺其自然吧!」布莱德彼特勾起俊美的笑痕这么说着。

  是啊!既然曾经相爱,也把误会解释清楚了,未来会怎么样,一切就顺其自然吧!这些大概就是我这本书想要写出来的感觉吧!

  嗯,下一本书依旧在花蝶报到,我会尽量压抑我内心恶搞的情绪,认认真真写出一本绝不会说男女主角只要一吵架、狂奔出家里的时候,外面就会刮风下雨;男主角好心扶起路人甲,就一定会跌倒形成暧昧、宛如交欢的姿态,然后很不幸地被怀孕的女主角刚好看见,再次悲愤离去,从此以后绝情谷分离十六年等等,类似这样一本充满了误解、不信任的爱情故事的。

  嗯,我绝对不恶搞,请各位期待吧!

  【下完】